就这样，嫣然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进京的马车，她虽是荆钗布裙，容色却委实生得好，在一群民间女孩中格外出色，当即就被留了牌子。
及至侍寝过，得了皇帝欢心，不过几年就被册封为皇贵妃，生下了慕容川，在后宫也算是风头无两。
石矶老人回忆完毕，难得的叹了口气，“自从嫣然入了宫，我就一直待在京里听着她的消息，她过得好我就高兴，听说皇贵妃只比皇后矮一层，自然是极尊贵的了，只没想到，才几年功夫怎么就死了呢。”
拿衣袖抹了泪，石矶老人又道：“她死得不对劲儿，好好的人，连儿子都生了，怎么会寻死？我一直都在想这事，只是我进不了宫，就是想查，也无从查起。”
慕容川实在没想到竟还有这等事，一时也是默默无言，良久方开口，“我一直都觉得我娘死得不正常，只是这些年了，也没查出什么来。”
嫣然虽然受宠，位分又是一人之下众妃之上，却因为她出身民间，且父母一直都没有做官，所以众妃虽然嫉妒排挤她，但也不是很忌惮。
毕竟，没有娘家撑腰的妃子，地位再高些也是水中的浮萍，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且皇后出身世族，本身亦育有皇子，嫣然便是祖坟的青烟冒到三十尺高，也不可能入主中宫。
所以这些年来，她虽时时被为难被轻视乃至被似有若无的嘲笑，却没被暗害过，毕竟在众妃包括皇后看来，她们宁愿是嫣然做皇贵妃，好过弄死了她，皇帝再提拔一个世族之女。
那才是真正的威胁。
慕容川将这些内情都说了，又道：“所以我一直都查不出真相，我娘绝不会是自然死亡，但到底是谁干的，我猜不透。”
苏暮然想了想，“或许皇贵妃有其他仇人呢？”
慕容川还没来得及回答，石矶老人叫了起来，“嫣然是最善良和平的女孩子了，怎么会有仇人？绝对不可能！”
慕容川沉声道：“我娘在后宫虽然没什么朋友，可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仇敌，后宫争宠固然是很厉害，也颇有些妃嫔心狠手辣，但却不会害死我娘。”
经过他的解释，苏暮然才知道，其实在很多妃子看来，与其是别人，还不如是平民出身的嫣然，据说皇后还曾公然说过这话。
苏暮然沉默了。
慕容川又道：“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一个人，只是又有些不能认定，毕竟那个时候他还小，就算有杀人的心，未必有杀人的手段。”
“是谁？”苏暮然和石矶老人同时问道。
“慕容成。”慕容川的话说完，苏暮然和石矶老人的反应是两种，苏暮然惊讶，石矶老人却是惊奇，“慕容成，不就是你爹的那个大儿子吗？”
他冷哼一声，“我早就知道那家伙不是好人，要让我知道是他害死了嫣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也不会。”慕容川斩钉截铁的说道，“事实上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证据，一旦证明了是他，我就要让他偿命。”
苏暮然思忖片刻，“皇后此人心机深沉，虽然她表面上对你娘得宠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或许心底恨透了你娘也说不定，毕竟没哪个女人愿意看着老公宠爱别人的。”
后宫妃嫔如云是一回事，老公长期宠爱一个妃嫔又是另一回事了。
慕容川忙握住了苏暮然的手，“我慕容川对天起誓，这辈子绝不会纳妾，更不会辜负了你。”
当着石矶老人的面，苏暮然的脸立时像一块红布，她甩脱了慕容川的手，嗔道：“你干什么呀，咱们讨论你娘的事，你怎么开始说别的了。”
石矶老人哈哈一笑，“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了，可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想当年我和嫣然也曾经对天盟誓……”
想到嫣然最终入宫还惨死，自己孤独终老，当年那些誓言，终究没能实现，他的笑容逐渐凝固，黯然低下了头。
苏暮然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斟酌了良久才说出一句，“老爷子，您千万别伤心，不然皇贵妃在天上看着，也会不安的。”
石矶老人似悲似叹，喃喃低语，“嫣然啊，早知是这种下场，我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把你从宫里抢出来。”
苏暮然心中难过，想给慕容川使个眼色让他说几句话，转头一看立时魂飞魄散，慕容川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晕倒了。
只见他脸朝上躺在地上，整个人一动不动，火光映照下，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情况极是凶险，她顾不得天下神医石矶老人就在身边，本能的拉过慕容川的手，开始给他诊脉。
切过了脉息，苏暮然又翻开慕容川的眼皮观察片刻，急切的说道：“老先生，不知您这里有没有三合草？”
说完了才想起来石矶老人的身份，登时觉得羞赧，“看我真是糊涂了，当着您的面卖弄这些，可不是班门弄斧了吗。”
石矶老人却道：“我不用切脉，看他这个情况，用三合草很是对症，我厨房里有现场的，这就去熬了汤回来给他喝。”
苏暮然哪里用老人动手，早已奔去了厨房，找到三合草，就升了火开始熬药，石矶老人给慕容川做针灸，他手法独特，几个穴位刺下去，慕容川的脸上就恢复了血色。
此时三合汤也已经煮好，苏暮然盛出一碗吹凉了喂给慕容川喝下，双管齐下，不过片时，慕容川就醒了过来。
苏暮然松了口气，石矶老人看了她一眼，赞道：“你这个女娃子竟懂些医术，不错不错，我这满身的医术，也该找个传人才对，传给嫣然的儿媳妇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想起半莲就是石矶老人的徒弟，苏暮然刚要说出她来，慕容川在旁说道：“这个主意好，然儿平时就喜欢摆弄药材看看医书，您若肯收她为徒那是再好不过了。”
石矶老人十分高兴，“那敢情好，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最好，川儿媳妇，你这就磕头拜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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