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还在玩呢！快回家吧，你爸回来了。”
“啊？”
听到小朋友的呼唤，正跟着两个哥哥套野鸡玩的国庆有些懵。
“哥，咋办？”
“快想想，有没有犯错误的事？”
国庆很快的检索了一下记忆。
上次走之前，爸爸留下的任务都完成了，安全！
最近幼儿园的测验成绩，全都是及格的，安全！
有两个月没有被老师和其他家长找到家里了，安全！
“堵过二蛋家的烟囱，旁的没有。”
“那是二蛋先惹咱们，不算。爷爷也断过案了，都了结了。”
“藏姥爷的酒壶算不算？”
“那是你妈给你的任务，你听命令，也不算。”
“那就没了，扯小花的辫子没事，她都不在意。”国庆搜肠刮肚想了一遍后，稍微心安。
老二孙英突然提醒，“那小花要做你婆姨的事呢？”
“啊？”
“那个不怕！”虎子宽慰他道：“爷爷说了，鼻涕娃的事不当真。”
哥仨商量过后，最后还是决定由孙英打头阵先回，探听清楚家里情况。
孙英就是孙少安家的老二孙鹰。
因为二蛋说虎、鹰、燕子属于禽兽，都不是人，虽然国庆随后就堵了他们家烟囱报复，后来爷爷还出面平了事儿，但他打死也不愿用那个名字了。
上次孙少平回来，被他死缠着改了现在的大名，只不过，家里人仍习惯叫他小鹰。
孙家还住在村头。
不过，窑早已扩建了。
除了外扩了两个窑口以外，又在崖上新添了一层，成了一个双层的院落。
孙英进院门前，先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见二爸正和金波叔在凉亭下，小声商量着什么。
二妈在旁边写写画画的，太婆坐在轮椅上晒太阳打瞌睡，奶奶在碾子旁纳鞋底陪着。
院子里风平浪静，看来平安无事。
“小鹰，过来。”
孙英探头探脑的，被田润叶瞟见了，招手叫过来。
小家伙先喊了奶奶，然后跑过来，“二妈好！二爸好！金叔叔好！”
“你回来了，你哥呢？”
“大哥带着国庆研究野鸡，是二爸布置的作业，俄回来喝水。”
“呵呵！”
田润叶气笑了，“研究野鸡？研究到肚子里面了吧，上次差点燃起山火，屁股都被你爸打肿了，还不长记性。”
这是他们哥仨的丰功伟绩之一。
去年冬，哥仨抓野鸡烤着吃。
虎子还煞有介事的挖了无烟灶，无奈技术不过关，现场的植被也太茂盛了一些，不小心起了火。
好在土壤湿润，下层的草根都是湿的，起的烟惊动了护林的人。
随着过来的十几个人一起，花了十多分钟扑灭了火。
孙少安被罚去做检讨，还罚了款。
回来后，哥仨一个都没放过，每人都被捶了一顿。
“二妈，后来我们都是在柏树坟地……”孙英发现说漏了，忙闭上了嘴。
田润叶掐了孙少平一下狠的。
没跑了，肯定是他的主意。
不过，她这次真冤枉了孙少平，出主意的另有其人。
“不是俄。”
“那也跟你脱不开关系。”
女人不讲理，孙少平也没辙。前次国庆考十八分，还收拾过他一回呢。
孙少平吩咐：“小鹰，你去叫他俩回来，俄有事要说。”
“二爸，还没研究……完呢。”
“屁股痒了不是？”
孙英忙一捂屁股，“不痒！”说罢一溜烟跑了。
到了村外，虎子和国庆已经回来了，正在河边等消息，见弟弟远远跑来，张口就问。
“安不安稳？”
“二爸在和金波叔叔说话，二妈也在，都没生气。”
虎子把野鸡交给弟弟，“放老地方。俄和国庆先回去。”
哥仨在后河湾还有一个存东西的地方，田五在蜂场那里有一个住处，他对三个孩子好到简直算是溺爱。
孙少平看着站在里扮乖巧的大儿子，一阵的头疼。
他现在有五个孩子了，论性格要属这个老大最野，跟他相比，思雪都有些相形见绌。
“国庆啊，你七岁了，过了暑假要开始上学，爸打算让你去省里上……”
“妈……”
小国庆闻听如五雷轰顶，忙向妈妈求援。
“国庆，城里学校大，同学多……”
“可城里没有野鸡……”
孙少平道：“你已经玩了七年，以后的主要任务是学习，野鸡……只能等放假了再说。”
“村里也有学校，大哥和二哥都在这里上学。”
小国庆哪里知道，爸爸的目的，就是要把他们哥仨给分开。
这哥仨抱成一团，又都是淘气的，再这样下去，都快成村里一霸了。
“城里的学校跟村里不一样，”田润叶接力，“城里还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都是村里没有的。”
“可城里没有野鸡……”
国庆伸脚把缠在脚边的小鸭子踢一边，几只小鸭子翻一个滚儿，又不屈不挠的跑过来，继续围着他。
田润叶继续劝说，“城里可以看电影，可以坐汽车，关键是在城里妈妈可以陪着你……”
“可城里没有野鸡……”
孙少平有些上火，“野鸡对你就那么重要？”
“昂！”
小国庆脑袋一仰，一副“不自由，毋宁死”的模样。
金波看出来了。
他哈哈大笑，对着满头冒火的孙少平落井下石，“开了眼了，在这世上，竟然还有你没有办法的人？”
孙少平没好气。
“你也有这么一天！”
“那是以后，现在不还没有嘛。”
金波好整以暇。
“我看啊，国庆想要的不是鸡，而是那个‘野’字，你们把他放在城里，没了朋友，还多了约束，换了俄，俄也是不愿的。”
“你少添乱。大了和孩子能一样？长大了就应该出去开眼界，总窝在村里算啥？还能跟野鸡过一辈子？”
孙玉厚抱着孙女燕子串门回来。
他刚一进院子，就听见少平的话，有些不乐意了。
“在村里咋拉？二娃，你们还不是这个村里长大的？外面有什么好？俄看，还不如咱们村里呢。”
“爸，你这是胡搅蛮缠！”
“二娃子，咋这样说你爸，妈也听了，你爸说得对！咱们村里有哪里不好了？能学的东西多了。”少平妈帮腔。
她指着国庆，“看见他脚下的鸭子没有，国庆才七岁，就跟着田牛学会孵小鸭了，在城里能学到这本事？”
孙少平心说，妈你说得好有道理，可咱们说的不是一个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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