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就很简单了。
其实本来也不复杂。
遇见王满银是“他乡偶逢”，出现在这个房间是“酒醉就地自宿”，至于王满银，昨晚酒醉之前，他专门有交代。
孙少平拿出“王满银留下”的货物地址和发货手续，证明这是一次合法的交易，很合法！
那些人没了办法，索性请少平带他们去外环的那处小院，取回了那一半的货，客客气气的。
之后，事情就不了了之。
孙少平去了一趟钢厂，告诉金富和王满银“事情已经解决”，然后把外环小院的的钥匙留给金富，又留下一笔钱，让他们顺着外环找废品收购站。
找到一处，凡是硬木的，无论好的还是坏的，一律全收；凡是瓷器，只要是完整的，一律全收；凡是书和画，只要是古时候的，一律全收。
目标明确，任务简单，地点好找。
金富和王满银两人请了几个搬运工跟车，沿着环线开始扫货，狠狠体验了一把花钱的快乐。
少平则每晚去一趟小院，把收回来的东西，全部收进空间。
至于分辨，眼下没时间，待以后找人慢慢来吧。
孙少平自己，则拿着上次乔旭送来的钥匙，住进了吴月琴学校附近的那处房子里。
刚住进去两天，乔旭找上门来。
他要请少平吃饭，近两年来，习题集赚了不老少钱，还没感谢过始作俑者呢。
地点照旧是烤鸭店。
不同于上次，这时的烤鸭店已经正式开业了，巨大的店面可以容纳两千人同时就餐，极为震撼。
这其实也是个信号，表示民营经济开始要正式登上舞台了。
对于师傅眼花缭乱的片鸭技术，少平熟视无睹，并没有觉得多有稀罕。
前世见得多了，不稀奇。
这些手段，羊毛出在羊身上，终归都会加到烤鸭的价格里，最终会达到八十元一盘黄瓜，四百元吃不饱的程度。
“我还是喜欢抱着一只啃着吃……”乔旭再次传授他的烤鸭经。
“我觉得也是，要不……”
于是，
他们扫光眼前已经片好的，又叫来两只，一人一只，抱着啃了起来。
一时之间，
暴发户的气质，充满了整个房间。
“还是跟你在一起舒服！城里的这帮人，吃饭去老莫，又是刀又是叉的，装模作样，虚伪得很，假斯文。”
或许是不装了，在原西县当老师时的稳重，在乔旭身上已经丁点不见了。
“没办法，国门打开，西风东渐，从这个世纪开始，恐怕要经历百年以上，才能再次重塑民族自信。”
乔旭看了他一会儿，吐出了一句话，“你根本不像黄原山里长大的人。”
孙少平却应对熟练，“一片庄稼地，总有几棵特异的苗儿，我碰巧命大，没有被拔掉，活了下来。”
话里看透世事的沧桑味道，扑面而来。
乔旭没有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转而说起了习题集的事情。
“从前年算，习题集卖了三波儿，你的那份儿，都按先前的交代，大部分置换成外汇存在了外面的银行，平京暗地里买下的房子有专人在照顾、收租，加上少部分现金，如今都在吴月琴那里，你要不要看看？”
“不了，那习题集原本就是吴姐姐编的，送我们很多人上了大学，受惠已经足够多了，那是她该得的。”
乔旭笑了，“就喜欢你这为了美人儿‘千金搏一笑’痛快劲儿，正是我辈儿该有的风采！”
少平诧异的看了乔旭一眼，觉得他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乔旭却伸脚踹了他的椅子一下，以示不满，“不是你想的那样儿……”
“我和吴姐姐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儿……”
“呵呵……”乔旭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自从我开始读书以来，所有才子佳人的书，我只读出一句话——‘有花堪折直须折’。自古男女之间的遗憾，都源于自我设限和纠结，到最后落得个‘自古多情空余恨’。所以，要我说啊，都是自找的。没条件就不说了，有条件还装模作样，不是吃撑了没事找事嘛！”
“说得轻巧，如今普世规则如此，你又能如何？”
“所以，我才是不婚主义者。再说了，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运行着两套规则吗？”
少平想起父亲说的“世事是世事”，禁不住想听听乔旭的高见。
“什么规则，说来听听。”
“也是从书里面总结的，我总结为上层规则和底层规则两部分，上层规则教人获取利益，底层规则教人公平正义，而下层的观念，恰好正是上层利益的来源。所谓婚姻规则，也是如此。”
“有些毒鸡汤了。”
“毒鸡汤？好词儿！有这看法，说明你还没有完成彻底蜕变。但不能否认，规则是人定，道德和道德极致的普世法则，根子上也不过是约定俗成的规则而已，就算如此，它们也是在不断变化之中的，为什么要变化？谁来推动的变化？想明白了这个理儿，你还会说这是毒鸡汤吗？”
“唉……不说这个了，问你个事儿，你认识一个人吗？女的，好像是个警官，姓郑，看着英姿飒爽的……”
“怎么，你碰到她了？”
“我摊上事了。”少平叹了一口气，“上次那几吨枣子的事，就是她的人在办。”
“哈哈……”乔旭突然大笑了起来，“还真是……哈哈哈……”
好不容易止住笑，“她说，出去一趟碰到一个怪人，不会就是你吧？”
孙少平有些愕然，良久之后才说道：“你们……还真是无话不谈啊！”
“那是，我们关系密切得很，”乔旭别有意味的说道：“她是我未婚妻……”
孙少平彻底的震惊了！
他一下子明白了这次初见时，郑雪儿的失声大叫和继之而来的羞愤，原因的根子竟然是在这里！
他也彻底的尴尬了，感觉有些不好，往日的镇定踪影皆无，有些不知如何处理了。
世界之狭小，世事之离奇，莫过于此！
不过，乔旭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带来一个曙光。
“只是，现在要加一个‘前’字，前未婚妻。”
“为什么？你们挺般配的呀。”
“她出身军人世家，性格独立，兼且武力值出众，在京城圈里，是惹不起的存在；我家呢，虽然一般，但在民政和经济上面还有一些潜力，算是明日之星。你可能有预判，今后是经济挂帅，军事要退一步了。所以，他们家就想两家结合，相互发展一下，于是乎……”
乔旭娓娓道来，京圈两个家族的联姻内幕，像一幅画卷，在孙少平面前，慢慢的铺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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