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陶一直没有说话，我活动了活动僵了的身体，站起身在屋子里慢慢踱步，屋子里空间太小，于是踱步就仿佛是在原地转圈，昨天被傅令姜折腾了一通，到现在还有些疲乏，我走了几步就又坐回去，这回也坐在床头，腿自然垂下来，比在小塑料凳子上要舒服一些。
“是在去余杭之前。”我用了陈述的语气。
管陶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
“没有小奶狗。”不等我问出来，管陶已经飞快的答。
“那为什么……”我想问她为什么当时已经到了那个地步，却仍旧没有在一起，为什么之后池遇还要特地去余杭相亲，为什么两个人的表现相对来说都比较自然。
管陶将脸扬起来，又随手抓了一把头发，将额前碎发捋了捋，之后才开口说道，“当时其实是酒后乱性。”她似乎是在笑，“我们两个其实喝的都不算多，否则……”她顿了顿，说，“如果他醉的不省人事，我们反而什么都不会发生。”
“所以你们干脆玩了一把一夜情？”
“也不算。”管陶说，“事后他提出来对我负责，但是我没有同意。”
“为什么？”
“我不想看到他是因为这样才和我在一起，我不想我们在一起是因为他对我感到愧疚。”管陶抿了抿唇，“所以第二天早上……我趁着他还没有醒，自己先离开了。”
我没有说话，视线向旁边移去，再次看到那个只吃了几口的弹满了烟灰的外卖，忽然扬起声音，指着那些烟灰，“你疯了么？！这个时候还抽这么多的烟？”
“那又怎么样。”管陶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我巴不得他自己识相点，从我肚子里滚出去。”
我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抬手抹了一下才意识到我已经泪流满面。
“怀孕的是我，为此发愁的是我，你哭什么？”管陶扯了几张纸巾替我擦了擦眼泪，末了又替我擤了下鼻涕，语气轻柔，甚至还和我开起了玩笑，“你是不是忘了这会儿你还在和我赌气？”
她坐过来一点，歪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不告而别是我不好，我见色忘友，还让你担心了那么久，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我只觉得心酸，我恶狠狠地扯过几张纸巾，继续擦着汹涌的眼泪，恶狠狠地对她说，“你就是存心气我。”
“是是是……”管陶叹了口气，“谁让你脾气这么好，谁让你毫无底线。”她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接着说道，“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我也觉得我现在挺堕落的，而且我又不是一无所有，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糟践成这样？”
“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带着哭腔，“那个什么由哥都这么对你了，你又是这个样子，居然还能忍受这里，我真是佩服你，你这种吃苦耐劳的精神简直是用错了地方。”
“可能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吧。”管陶说，“以前不是还有个八卦说……某个明星在男朋友家里又是擦地又是刷马桶，平常娇生惯养的一个大小姐十指沾了阳春水，任劳任怨……你就当我也是这样吧。”
“傻不傻啊你。”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她的额头。
“傻啊……”
窗子正对着马路，这是整个房子里唯一的一扇窗，不大，很小，而且是那种老旧的一扇窗子上分割成好几个格子的那种窗户，我伸手极其费力的将窗子打开，外面的空气涌进来，我咳嗽两声，有些嫌弃的说：“你老实说，你有多久没有开过窗子了？”
“忘了。”管陶不甚在意的摆弄着手机，“你饿不饿？叫个外卖吧。”说完她也没再征求我的意见，直接翻起了上面的商家信息，嘴里念念叨叨，“这家的炸鸡排特别好吃，但是我现在闻到这个味道都觉得恶心，所以你也不能吃了，不过他家卖的果汁很好喝，点两杯果汁先……”
我看着她，问：“你老实跟我说，这几天你其实根本也没怎么好好吃过饭吧？”
管陶想了想，说：“吃倒是吃了，只是实在吃不下。”
我捏了捏她的胳膊，她好像突然之间就瘦的惊人，不过想想也是难怪，她现在这个样子，自己都是囫囵过一天算一天，哪里还能顾得上别的。
我看了看屋子里的东西，衣服丢了满地，衣柜里胡乱塞着一些，我走过去看了看，大部分都是男款，她自己的那些都在地上堆着，没有洗过，我伸出两根手指拎起来一件看了看，又重新丢了回去，然后又里里外外扫了一圈，对她说：“走吧。”
“去哪儿？”管陶有些迷茫。
“你难道还要继续在这里醉生梦死？”我抱着胳膊靠在门边，“再说你这个样子，总得去医院检查一下，就算不为了那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孩子，也是为了你自己。”
“啧……”管陶有些烦躁，“你说……我都这么折腾他了，他怎么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有些不解，“你说谁？”
“还能有谁。”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个。”
“由哥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吐出一口气，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
她的眼神黯淡下来，摇了摇头，“他说我们两个之间最需要的是时间和冷静，他在他家那边找了个短期的活儿做，他说等什么时候我想明白了，什么时候他再回来。”
“啊……他还说这房子他一口气付了一年的房租，不用担心续租的问题。”她这样补充。
我嗤笑一声，“他凭什么以为你会一直待在这里等他？”
管陶没有说话，我匪夷所思，问她：“难道你真的要在这里死心塌地的等着他？”
“我不知道啊……”管陶向后靠过去，仰面躺在枕头上，“我现在什么也不愿意想，也不想去做什么决定。”
“但是时间不等人，而且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略有些保留的说，“看着不是特别好。”
“如果我骗他说这是他的孩子呢？”管陶忽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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