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了碗，傅令姜仍旧倚在门边没走，经过门口的时候刚好傅令姜也直起身，指尖触及到手背，我迅速收回手，装模作样的搓了几下，笑着说凉水淋多了。
傅令姜在身后忽然出声，问我要不要出去看场电影。
我想了想，婉拒了这个提议。
倒不是为别的，而是这个提议容易让我多想，目前我最需要的是冷静，于是推门进屋，从箱子里取出电脑，开机联网一气呵成，又忽然对着屏幕发呆，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
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傅令姜手背上的温度，想到那只手修长素白，指尖圆钝，是常年弹琴留下的痕迹。
我靠在床头和电脑屏幕相看两厌，最后阖上电脑，随手丢在一旁。
不知道傅令姜这时候在做什么，但我不想出去，这时候忽然觉得……好像这是第一次觉得与傅令姜独处的时候这么尴尬，在这之前，我一直觉得在傅令姜这边和在家中没什么两样，甚至也许还能更自由一些。
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全黑了，电脑被我推至床边，四周寂静，外面的光透进来，我坐起身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屋子里的摆设也有些陌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傅令姜家。
我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开了灯，外面一直没什么动静，看了看时间，不到九点半，我拉开门走出去，打算先给自己倒杯水。
厅内没有点灯，傅令姜应该是在他自己的屋子里，我出去的时候只开了一盏小灯，昏暗的灯光下影子被拉长，经过客厅沙发前，忽然被沙发上的人影吓了一跳。
我惊呼出声，沙发上的人动了一下，这屋子里除了我和傅令姜也不会有第三个人，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只能是傅令姜。
他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见我出来，哑着声问：“吓着了？”
我仍旧魂飞天外，闻言也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视线往旁边移过去，见沙发上放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他大概是一直坐在这里……玩手机？
我说我去倒杯水，傅令姜撑着身子站起来，说：“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倒。”
我也没推辞，直接矮身坐在了沙发上，不多时傅令姜拿了杯水来递给我，刚刚好的温度，我也没客气，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身边的位置稍稍往下陷了一点，傅令姜走在我身边，我们俩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只能听见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我想起身回去，但是大脑却指挥不了动作，只能有些僵硬的坐在沙发里，觉得事情的发展似乎有点超出了我的想象。
以前看到过一个笑话，说有个胡商临睡前喜欢将靴子踢掉再上床，有一天他刚踢掉了靴子，忽然听见门外有人敲门，开门后见一个老翁站在门口，说自己就住在他楼下，每天都会被他踢靴子的声音惊醒，请求胡商以后脱靴的时候轻一些，胡商觉得万分不好意思，告了罪，说自己一定注意。
有天胡商喝多了酒，回到客舍之后照例脱靴上床，才刚踢掉了一只靴子，忽然想起住在楼下的老翁，赶忙将踢掉的那只靴子扶正，又轻手轻脚脱下另一只靴子轻轻放好，这才上床睡去。
没多久听见门外有人敲门，开门见还是那老翁，胡商自知理亏，刚要赔礼道歉，就见那老翁问说第二只靴子什么时候落下来。
我认清自己喜欢傅令姜这个事实，就如那只已经落下来的靴子，而傅令姜就是另一只靴子，我自然是希望他如同我想象中的那样也喜欢我，但是我也知道这种概率简直就是微乎其微。
傅令姜没有继续玩手机，和我一样都是安静的坐在沙发里，我手中拿着空杯，只觉得坐在这里一分一秒都是难熬，空气中又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气氛升腾起来，我将空杯放上茶几，决定起身回去。
夜晚总是会滋生奇怪的气氛，我虽然不知道傅令姜为什么会坐在这里，但我却知道如果我再坐在这里，一定更加难安。
腕上忽然一热，我起身的动作受阻，有一股力道将我整个人往回扯，我没有跌进沙发里，而是跌在了一个怀抱。
是傅令姜。
我脑中轰的一声，不知此情此景应该如何解释，只能用略微有些慌乱的声音道：“傅令姜，你干什么？”
回答我的是一个吻。
我在很久以后总会想，我和傅令姜的开始，是从那个吻开始……还是在更早？
早在我们初次见面，从那时候埋下一根名为缘的线，然后随着时间发酵，像酿酒一样在某个特定的时间迸发成一种新的与过去完全不同的东西。
那是不是就是……喜欢？
如果是这样，如果我是在那几天里终于意识到我喜欢傅令姜，那么傅令姜呢？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我？
总不会是……那个稍显得仓促的夜晚吧？
傅令姜的吻技很好。
我匆匆回房之后反反复复的回想，我尽量忽略傅令姜当时的眼神，他的眼神中藏着一团火，我毫不怀疑如果当时我没有立刻起身，一定会立刻被傅令姜拆穿入腹。
我近乎仓皇逃离，所以不知道傅令姜后来的表情是什么样子，门板微凉，我靠在门上，深深呼吸。
脚步声渐近，又慢慢变远，门声一响，傅令姜也回了房间。
前半夜我失眠了，一个是因为之前睡得太多，还有就是回想刚刚。
傅令姜应该是想对我说什么，至于为什么后来发展成那样，也许是因为他觉得与其说出来……不如让我和他一起感受？
在那之前我一直觉得傅令姜应该颇善言辞，在那之后我想，可能只是因为当时气氛刚刚好，千言万语，也都不如那一下让人印象深刻。
后半夜我推开了傅令姜的房门，对于他没有锁门这一点，我其实是有些惊讶的。
同时我也佩服自己的大胆，三更半夜，我就这样冲进一个男人的房间，并且完全没有考虑过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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