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没有头绪。
陶新月和百里云帆胆大包天,竟然混进了皇室,还死在了竹桐山上。
如此不可思议,谁能猜到呢?
于是便劝道:“师父,师娘师姐她们精通易容术,只要换张脸,无论隐于深山还是隐于闹市,要想找到都不是易事,依弟子看,此事不如就算了。”
“哦,常明你叫她们‘师娘师姐’,你不怪她们?”
怪!如何能不怪?
乔佚恨她们,恨得巴不得她们还活着,能捉了她们回来,拿十大酷刑轮番伺候!
可再恨,她们都回不来了。
人死灯灭、恩怨全销,此时此刻,他更加顾虑百里严。
于是又扯着慌劝:“怪,自然是怪的,但如今师父您醒了、毒解了、身体也好了,弟子也求仁得仁、没遗憾了,以前的事便看开了。无谓拿她们的过错来叫自己不痛快。”
百里严拍着乔佚的手点头。
他内心里,其实也不愿意手下人真的捉拿住陶新月。
诚然,陶新月犯下的这一切罪责,真真太过分了,但作为第一受害者的百里严,在恨她的同时,对她也有一份恻隐。
若真把她捉拿回来了,难道真要大刑伺候,或是亲口下令、甚至亲自动手、了结她性命?
不忍,真真不忍!
倒不如,就这么由她去吧!
女儿,也由她带着吧!
他有百里堡可以依靠,她却什么都没有了,唯一的女儿就给她了吧。
和她之间的一切,就当作一段孽缘放下了吧。
百里严就这么顺着乔佚的话说:“好,这事就听你的吧。”
又转头去叫韦共舟,“把派出去寻找捉拿的人都叫回来吧,对外就说云帆暴毙。”
韦共舟一直代理着堡中事务,就算是百里严醒了这半年,因着身体还未完全康复,这职务也没卸下来。
他应:“是。”
百里严又问乔佚:“常明,你这番回来,不再走了吧?”
“师父见谅,弟子还有要事,无法久留。”
“还有什么要事,你自去忙,忙完了回来,为师这位子还等着你来……”
不等百里严把话说完,乔佚便急喊一声“师父”,又跪了下去,“师父抬举了,请恕弟子难以从命。”
“怎么难以从命?你不是诈死了,从朝廷上退下来了吗?先前为师以为你是真死了,十分惋惜,刚刚你韦师叔说你不过是诈死,为师便想定是你厌恶了朝廷上那些勾心斗角,既是如此,何不投身武林、快意恩仇?”
百里严切切追问,但乔佚没法说自己打算跟着心上人去、活不了太久,想了想,便回身去拉了成雪融来,“师父,这是阿傩,弟子与她……已订了终身。”
成雪融板板正正地跪了,结结实实给磕了头。
“这次弟子回堡,是有事想求师父。
“什么事?”
“天地君亲师,弟子与阿傩如今都是无父无母的苦命人,此来是想求师父为弟子与阿傩主婚。”
成雪融猛地偏头,看着乔佚。
她以为她不在乎这些俗礼,不想此时此刻听着乔佚这么迂回地求婚,她心里头汹涌滂湃地翻滚开了。
眼泪丝毫不受她控制,就这么顺着她脸颊流下来。
一小半是因为欢喜,一大半是因为悲伤。
这婚一成、这堂一拜,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可再过不久,她就要死了。
才刚当过新郎官的乔佚,也不知道是还要当鳏夫,还是索性跟着她去……
她做了很多好事,却始终没有换来上天的眷顾。
成雪融越想越伤心,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拜了下去,“堡主!求堡主为我二人主婚,成全我二人最后一桩心愿!”
百里严叫成雪融这过分激烈的表现给弄糊涂了。
虽说与心上人终成家属乃是大事、值得水做的女人哭一哭,但这大事终究是喜的,要哭也该哭得欢喜些,何至于这么难过?
他忙说:“好、好!起来、快起来!不就是主婚嘛,老夫这就叫人去看日子……”
乔佚搂了成雪融起来,见她这一回是真伤心狠了,哭得太凶,整个身体都在抖着。
抬袖擦了她脸上泪水,又见更多的泪从她眼眶里溢出,又擦去了,叹息,刚想说什么,褐眸一凝,惊呼了起来。
“阿傩!平大夫!清平大夫!你快来看看!”
清平担着惊、受着怕,和金大勇一起站在门槛处,听了乔佚叫唤,小跑着过来,一看,也是惊呼,“姑娘,您——”
成雪融一头雾水,她知道自己定是不好了,但自己又实实在在没感觉有哪里不好的。
她只是有些头晕。
她养火蛭养得一直很虚弱,头晕是常事,想来不是大事……
“姑娘,您可千万别再哭了!”清平语气挺严厉的,拿出一块帕子,细细擦去她两颊的泪,帕子放下来,她依稀在那雪白之中看到淡淡的一抹粉红。
“这是……”她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好了的念头,这时,又感觉鼻下一热。
乔佚又喊了一声“阿傩”,抬起她下巴。
清平也喊了一声“姑娘”,帕子再覆上她鼻下。
她感觉天地都在旋转。
“果然……”
那时候她用血虚的症状欺骗周莫,如今血虚的症状真的出现了。
陷入昏迷之前,她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不好了的念头:由此开始,她的生命正式进入倒计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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