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加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再醒来时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落日染红了街道,两旁的路灯都已亮起,附近店铺的门口窗前也可见明黄的灯光。
有刚刚收工的矿工从矿场回来,也有吃过了晚饭带着夜宵食盒去往工地上夜班的。
他们三两成群脚步轻松,脸上完全没有辛苦劳动的痛苦,沿途遇到认识的人就停下脚步打声招呼。
凿山挖矿这种辛苦的体力活对矮人而言,是他们的生来就具备天赋,再加上后天的练习,这已经完全成为了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诺加趴在窗台,眼睛望向下面露出微笑。
这座小镇充满生气与和气,只是看着就让人心情宁静。
刚开始接触霍夫曼的时候,诺加曾一度以为所有的矮人都像他那样。
不修边幅、邋里邋遢、脸皮极厚,像是一块套着袜子丢进下水道的猪皮。
可等到真正看见、走入这座小镇,从最初的感叹到喜欢上这里也没用上多长时间。
每个人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言行粗暴却不失淳朴,对公共建筑的维护也与他们的业余生活习惯有着天壤之别。
说不定埋汰的人只有霍夫曼,其他矮人都是很干净的?
诺加叹道:“人类什么时候才能有像这样的城镇啊。”
在霍恩海姆领着诺加离开人类群落前,人类都还住在地下或者山洞中,凭借山洞中的发光水晶或者地下涌出的地火照明取暖。
耕地种植也只能用那些东西来提供光合作用,或者种一些不需要太多光亮就能自己生长的植物。
像那样的种植方式收成少得可怜,若是运气不好遇上某些强大存在战斗,光是余波就能令数年的辛苦毁于一旦,再差些甚至连住处都保不住,只有被迫再次迁徙,然后在路途中死掉几个、走丢几个(事实上也会被认为死掉,离开族群还能存活的人类基本没有,像霍恩海姆父女那样的情况是极少数),等找到新住所的时候,人口都会大幅度削减,有几个群落甚至会直接毁灭在途中。
人口锐减的几个群落聚集,形成新的群落共同生活,不论男女白天干活,夜晚造人增加人口,一切顺利的话,等个十几年,群落人口就能再次得到扩充。
这一切都只建立在理想状态下。
现实根本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神话时代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四百多个年头,人类的数量一直在减少,从来没有增加过。
如此弱小的种族总有一天会灭绝吧。像这样的猜想根植在每个人类的脑中,影响着一代代人。
可不知是什么原因,这种弱小的种族在神魔遍地的四百年里,一直存活着。
没有信念、没有意志、没有思想。就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然后活到了现在。
曾有数个实力远超人类,甚至比精灵族、幻想种还要强大的种族存在,可他们却早早的拉下了帷幕,有两个都没活过中盘便被结束了比赛。
反观人类,弱小脆弱,拖着随时都可能倒下的身体在这片大地上苟延残喘,却生生不息。
诺加心思飘远东想西想,面容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气质。
像是神明高坐俯视众生的冷漠、又像是心系万物的圣人望着难度苦海的芸芸众生心生悲悯。
她脑中没由来的蹦出一串疑问。
人类的命运是掌握在谁人的手里?是要交到谁人手里?还是......
“喂~小诺加!”楼下有人喊。
诺加循着声音望去,霍夫曼站在酒馆门前对她挥手,身边还跟着昨天见过,被老板娘一起丢出去的那个矮人。
诺加微笑着挥手回应,霍夫曼一咧嘴,大胡子后面露出豪放的笑容。
霍夫曼喊道:“一起下来吃晚饭怎么样?”
诺加点点头,说道:“我马上下去!”
“等你!”
霍夫曼与普罗夫走进酒馆。
诺加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房门,刚到门口突然拍了一下脑袋,重新走回屋去将墙角边的汤碗带上。
“老板娘的东西可不能忘了。”
她抱着汤碗一路小跑下楼,霍夫曼已经在吧台前喝上了。
见到诺加向她招了招手,吧台后的老板娘向她微笑。
诺加走过去把汤碗递给老板娘,老板娘问道:“刚起来还没洗脸吧,到后面洗一洗。”
诺加应了一声,跑向后厨洗漱去。
霍夫曼说道:“那么麻烦干什么,一两次不洗脸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吧。”
老板娘冷声道:“与人见面衣冠整洁,这是应有的礼节。就是因为你不在乎这个才找不到女人,整天脏兮兮像是从垃圾堆爬出来的一样。多少次相亲都是毁在你自个的体味儿上!”
霍夫曼无所谓道:“是那群粗鄙的女人不理解我这一身男人味儿,多少人想有还没有呢。”
“外表的整洁就是内心的整洁。一个连自己仪容都不注意的家伙根本不值得女人托付终生!”
老板娘振振有词的正论让霍夫曼无从反驳,他悻悻的端起杯,喝酒掩饰脸上的尴尬。
换成别人这么说,他肯定会去与那人理论几句,说不定还要打一架,但对上老板娘......
拉倒吧,纯粹是嫌命长。
抛开实力不谈,霍夫曼也很尊重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是矮人王的孩子,真正的神之子,可这名号却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从不仰仗父亲的荣光,以一名矮人战士的身份在战场冲锋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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