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清风茶楼。
一个戴着硕大的斗笠,将面孔遮了大半的年轻男子,正坐在二楼临窗的桌上,黄松木的桌上只放着一壶清茶和两碟水煮花生及蚕花豆。
看样子,这男子根本无心饮茶,眼前的茶碗里仍是九分满的茶水,早已失了热气。
他那双冒着寒气的双眼,时不时地移向窗外。
从他的角度,可以将茶楼门前的那几尺见方的地界看个一清二楚。
天,仍阴沉得令人窒息。雨,仍是浑天泼地地狂下。
一道闪电从眼前疾速横扫,倏尔,一道闷雷便从头顶上滚滚而过。
男子的双眼陡地眯缝了起来。
楼下,已汪起一片海洋,地面积集起来的雨水,已浸到行人的小腿处。水面上肮脏不堪,漂浮着各式各样的垃圾。
如此这般恶劣的天气,与自己接头的那个人会来么?
环视左右,偌大的散座堂里,只有零散的三二个客人。
屋角的沙漏,匀速地漏着沙子。眼看天色越发的阴翳,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拿起横放在长条凳上的宝剑,走人。
“喂,等下!”
一个公鸡嗓在身后聒噪了起来。
他回头一看,不觉深蹙眉头。
怎么会是这家伙?这不是那只曹家犬吗?
将茶水资银往桌上一扔,扭身便走。
曹家驹不亏是御前侍卫,身手也算敏捷,纵身一跃,便挡在男子的面前,涎着笑:“是梅雨姑娘吧?你一身男人打扮更是俊俏。爷瞧在眼里,心里却痒得不行。”
“滚开!”
他低吼着,猛地撞开曹家驹,从其身边疾飘而过。
曹家驹不住地啧啧出声:“好身段,好手法!”
眼看那男子已到了楼梯口,他嘻笑道:“若你真是梅雨姑娘,那你就别走啊。你不是要见曹爷我吗?怎一见面便走?咱们的生意还没开始交易呢。”
什么?
约自己见面的竟然真是这只不是东西的花面狗吗?
梅雨收住了脚,冷冷地看着曹家驹。
今儿刚到京城,在城门口便遇到一个小厮打扮的小伙子,他拿着一张画像,与守城卫士一起,逐个查验进城之人。
往画像上一扫,梅雨不觉地笑了,画得还真像梅雨。只是,从乾元国回到龙翔国后,他便不再易容成梅雨的样子,而是恢复了他自身的旧模样。
反正也没人认得出自己来,梅雨准备进城,却听得旁边的一个兵士在问那个小厮:“你家大爷找这个人做什么?犯案之人?”
“倒不是犯案之人,我家爷说,他与画像之人有笔生意要做。”
梅雨一听,好奇心顿起。此次重回龙翔国,实是放不下五小姐。当初回到乾元国是为了小姐,如今回来,仍是为了小姐。
小姐被武王殿下救下后,不见影踪。梅雨回到龙翔国的第一件事便是暗中潜入武王府与安阳候府,将两府细细地查了个遍,仍毫无所获。
梅雨迎面过去,指了指画像:“我认识这个人,我知道她在那里。”
是么?
小厮跳了起来,扯着梅雨的袖子问:“她在哪,她在哪?”
“你先告诉我,你家爷要与她做何种生意?”
“具体做何种生意,我这个当下人的如何得知?不过,我家爷说,这绝对是一宗好生意,画像上的人可以获知她想知道的事情,而我家爷呢,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梅雨听着,眼里便放出玩味的精光来。去见见又如何?兴许能得知小姐的下落也说不定。
“好,成交!”
梅雨将斗笠往下拉了拉,冷冷道:“我便是梅雨!你想告诉我什么?”
“爷凭什么相信你就是梅雨姑娘?爷又瞧不见你的面孔。”
梅雨并不想让曹家驹看见自己的真面目,扭身走回原位上坐下,嗖地一下抽出腰间的金鞭来!“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不过,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条金鞭你想必见过吧?那日,若不是我家小姐拦着,小爷的这条金鞭早就赶在武王殿下出手前收拾你这条赖皮狗了!”
那日的事情,虽被大伙儿传得世人皆知,且越传版本越多,越传越走样,最后,竟然像重新演绎了一个离奇的故事。但是,曹家驹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条金鞭。没错,那日,那个俏丽又张狂的丫头,就是舞着这条金鞭朝自己又是嘲讽又是威吓。
曹家驹看右侧的包厢看了一眼。那间包厢虚掩着,门开了一条缝。
见曹家驹看过去,里头的人冲他比划了一个手势。
曹家驹放心了。
他将猴般的屁股往梅雨的旁边一坐:“好,就当你是梅雨。”又往前凑了凑,眯缝起色眯眯的贼笑,淫笑道:“把斗笠取了罢,让爷亲香亲香……”
啪!
梅雨一扬手,金鞭便抽在了曹家驹的肩上!“狗娘养的,再胡沁,小爷让你的狗脸花上加花!”
哎哟哟……
“说,到底想告诉小爷何事?”梅雨低喝了一声。
曹家驹抚着疼痛不已的肩胛,气急败坏:“若不是为着那个妙人儿,爷今儿定饶不过你!”
见梅雨沉着双眼,一手执鞭,一手扶着剑柄上,这个色厉内荏的家伙便软蛋了。
反正是受人差遣,及早完事及早了,何苦还要受这皮肉之苦?
“有人让我告诉你,你家小姐现在南宫燊燊处。”
梅雨脱口骂道:“放你臭狗屁!武王府与安阳府早被小爷寻了个遍。曹家狗,你若是成心拿我逗乐,也得瞧瞧小爷手中的剑与鞭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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